你可從我的眼中望見我
滿溢的湖水，面對水的質(zhì)感
你何不松開繃得過緊的神經(jīng)

如果我把手放在你憤怒的頭頂
把一個悲憫的詞語連說三遍，你要流出
積蓄過多的淚水，照一照你病中的激情

昨晚你引我進入黑匣子劇場
看戲劇從后臺開始。

你的后臺堆滿
你不由自主的細節(jié)你的飲食你的言談舉止

在一個散場的樓角你攔住一個可能的
同道者，向他掏出你正跳動著的半個心臟
另外半個被你循環(huán)著的絕望埋藏

有人停下掂量。

誰能在自己的不穩(wěn)平衡中
敢親近向死亡猛烈傾斜的心臟？

你是活著的
用血液跳動的死者，你是誰

的代言人。

一閃即逝的表演是你不掩蓋本質(zhì)的
做作，偏離你的靈魂低于你的智慧。

偶然的
這一切我都記著。

你和你裂開的那一半兒

在我的眼睛里吻合。

你潮式的期待
混生出激情與冷漠、尖銳和刻薄，它們集結(jié)
在你的腳下，“哀求憤怒者深思熟慮”

我走之后就不再指責(zé)你尖刻做作
我將只凝視浮閃在遠方的一個靈魂的輪廓
那影像是你的傾訴重疊你的沉默

那時看護你病中的病態(tài)和
傾聽你十次胃出血的咆嘯
是必要的

獨自一人
在明亮的天光下干活
難道不比一群人更強
不傷害任何一種想法
他除去植物部分（據(jù)說有毒）
而另一些被普遍接受
天光明晰如縷
也像正午散落田頭的麻雀
劃分不同的地塊
短尾巴的動物是賊
暴露給愁悶的芋艿
風(fēng)移動，它們告辭
又離去不遠
而種子跳躍著敞開明亮的天光
它們過夜的地方也是星光埋葬的地方
一個人勞動，手臂會粗壯
目光會萎縮
土地里跳出的石頭有真正的冰涼
寒冷也會逐漸減弱天光
而當(dāng)它增強一千倍
我見到一棵巨大的松樹
勞動之余，我走向它
大地啊，你的子夜是否也這般安謐
而幸福的天光照明
六十歲，我還能這樣
安睡如飴

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