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土半生何妨我，鴛鴦債了學參禪。
身閒自笑年半百，涼夜青燈作詩篇。

契闊復來會，雙鬢已先皤。
太行歷盡危阪，艱險未云多。
遠望海東千里，中有修鯨掉尾，誰唱定風波。
漸覺素秋近，白露下庭柯。
寒可忍，哀可制，且婆娑。
子當為我擊筑，我為子高歌。
鐵板銅琵聲杳，柳思周情亦好，相與醉顏酡。
但莫論興廢，問子意如何。

昨夜夢中猶漢月，夢醒不是漢山河。
披衣窺門戈甲亂，九逵笑語皆東倭。
入兵三百出十萬，公私轉瞬悲涂炭。
城里哭聲城外聞，血流袛駭遼河泛。
由來亦有興亡事，奇恥大辱古無此。
堅城峨峨高連云，不用{革革}尖竟已毀。
平昔敲髓養(yǎng)虎貔，虎貔見敵冬虺罷。
蹴之鞭之皆不動，非復咆哮踔地姿。
沈陽白骨堆新壘，皇姑屯邊嘯故鬼。
國讎父仇何掛齒，將軍新寵如花美。
羽書莫漫遼東來，齊云樓頭舞未已。

倦矣看山不復奇，只將故紙慰遙思。
春來人已成秋色，花落風猶無賴吹。
夢里有誰知為幻，鏡中是我莫須疑。
經年懶做登樓賦，辜負平生對酒時。

在黑暗里在重壓下在侮辱中
苦痛著呻吟著掙扎著
是我底祖國
是我底受難的祖國!

在祖國
忍受著面色底痙攣
和呼吸喘促
以及茫茫的亞細亞的黑夜，
如暴風雨下的樹群
我們成長了
為有明天
為了抖去苦痛和侮辱底重載
朝陽似地
綠草似地
生活會笑
祖國呵
你底兒女們
歌唱在你底大地上面
戰(zhàn)斗在你底大地上面
喋血在你底大地上面

在盧溝橋
在南口
在黃浦江
在敵人底鐵蹄所到的一切地方，
迎著槍聲炮聲炸彈聲地呼嘯聲--
祖國呵
為了你
為了你底勇敢的兒女們
為有明天
我要盡情地歌唱∶
用我底感激
我底悲憤
我底熱淚
我底也許迸濺在你底土壤上的活血!


人說∶無用的筆呵
把它扔掉好啦。


然而，祖國呵
就是當我拿著一把刀
或者一枝槍
在叢山茂林中出沒有時候罷
依然要盡情地歌唱
依然要傾聽兄弟們底赤誠的歌唱--
迎著鐵底風暴
火底風暴
血底風暴
歌唱出郁積在心頭上的仇火
歌唱出郁積在心頭上的真愛
也歌唱盤結在你古老的靈魂
里的一切死渣和污穢
為了抖掉苦痛和侮辱重載
為了勝利
為了自由而幸福的明天
為了你呵，生我的養(yǎng)我的教給我什么是愛，什么
是恨的，使我在愛里恨里苦痛的，輾轉于苦
痛里
但依然
能夠給希望給我力量的
我底受難的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