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溶庭院梨花月，風靜時聞笑語妍。
今夜婕妤猶帶酒，秋千蹴破柳間煙。

西子湖邊楊柳枝，千條萬縷盡垂絲。
東風日暮花如雪，飛入雕墻兩不知。

松底踏碎月，過清寒不支。
窈哉石房深，矮榻聊自宜。
大聲忽怒濤，拉此窗與扉。
初疑雷雨交，挾以群龍飛。
又疑度朔輩，夜半窟宅移。
蘇磴儻霡霂，那識吾是誰。
止持三日糧，有計安能施。
輾轉(zhuǎn)不可當，兩目無合時。
所賴窗紙明，未受煙霧欺。
久之聲漸吞，喜報幽田知。
魄妖方擬過，壁隙光陸離。
起視東風端，日色已滿枝。
布襪青行纏，尚可迂闊為。
趣飯謝主人，厄陳聞仲尼。
七日枵腹坐，更有誰能之。

先皇簡練百萬兵，十二連營鎮(zhèn)京觀。
團營十萬更精猛，嗚呼耗減今無半。
昨傳胡入白楊城，有敕點選營中兵。
軍中壯丁百不一，部遣老小從征行。
自從御馬還內(nèi)廄，私家馬肥官馬瘦。
富豪輸錢脫籍伍，貧者驅(qū)之充介胄。
京師土木歲未已，一身百役無不受。
禁垣西開鎮(zhèn)國府，內(nèi)營晝夜羅金鼓。
四家驍健三千人，出入扈從圍龍虎。
邊頭城塹誰營屯，遂使犬羊窺北門。
天清野曠恣剽掠，百里之內(nèi)煙塵昏。
肉食者謀無遠慮，倉皇調(diào)遣紆皇顧。
即今宣府大失利，殺將覆軍不知數(shù)。
遼東兵馬已久疲，朵顏反復非前時。
又聞迤北外連結(jié)，朝廷坐失東藩籬。
往時京邊士，苦樂今頓異。
且如私門卒，食糧日高坐。
此兵昨一出，見者交淚墮。
縱令荷殳趨戰(zhàn)場，身上無衣腹饑餓。
君不見府中槌牛宰羊豬，穿城蹋踘行吹竽。
高馬肥肉留京都，可憐此兵西擊胡。

　　當薛侯之初令也，珰而虎者，張甚。
郡邑之良，泣而就逮。
侯少年甫任事，人皆為侯危。
侯笑曰：
“不然。
此蒙莊氏所謂養(yǎng)虎者也。
猝饑則噬人，而猝飽必且負嵎。
吾饑之使不至怒；
而飽之使不至驕，政在我矣。
”已而果就約。
至他郡邑，暴橫甚，荊則招之亦不至。
　　而是時適有播酋之變。
部使者檄下如雨，計畝而誅，計丁而夫。
耕者哭于田，驛者哭于郵。
而荊之去川也邇。
沮水之余，被江而下，惴惴若不能一日處。
侯諭父老曰：
“是釜中魚，何能為？
”戒一切勿囂。
且曰，“奈何以一小逆疲吾赤子！
”諸征調(diào)皆緩其議，未幾果平。
　　余時方使還，聞之嘆曰：
“今天下為大小吏者皆若此，無憂太平矣。
”小民無識，見一二官吏與珰相持而擊，則群然譽。
故激之名張，而調(diào)之功隱。
吾務其張而不顧其害，此猶借鋒以割耳。
自古國家之禍，造于小人，而成于貪功幸名之君子者，十常八九。
故自楚、蜀造禍以來，識者之憂，有深于珰與夷者。
辟如病人，冀病之速去也，而純用攻伐之劑，其人不死于病而死于攻。
今觀侯之治荊，激之耶，抑調(diào)之耶？
吏侯一日而秉政，其不以貪功幸名之藥毒天下也審矣。
　　侯為人豐頤廣額，一見知其巨材。
今年秋以試事分校省闈，首取余友元善，次余弟宗郢。
元善才識卓絕，其為文骨勝其肌，根極幽徹，非具眼如侯，未有能賞識其俊者。
余弟質(zhì)直溫文，其文如其人，能不為師門之辱者。
以此二士度一房，奚啻得五？
侯可謂神于相士者也。
侯之徽政，不可枚舉。
略述其大者如此。
漢庭第治行，詎有能出侯上者？
侯行矣。
　 　　嗚呼。
使逆珰時不為激而為調(diào)，寧至決裂乎？
誰謂文人無奇識，不能燭幾于先也。